喜欢看探案小说的人大概对John Grisham,Michael Connely,或Dennis Lehane都不陌生。我更偏爱波城出生长大的Dennis Lehane,因为他的小说里不时出现本地人才知道的轶事典故。他曾经两三句话轻描淡写出对本地两所知名女校的点评,我早忘了是那本书,什么故事,却记得他说两所学校都受老钱家庭的钟爱,他们把有脑子的女儿送进W校,其他的就进了N校。这说法让我忍俊不住,想起某男校的学生对W校的评语:和W校的女生出去约会,记得带数学作业一起写。
在另一本书中,他提到了波城仅存的货柜屋区。我经常开车经过,却从来不知道林子里的河边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后来每次经过,都能在脑子里勾勒出苏联来的黑帮份子把作案手枪扔进河里的画面。
波城早期各个邻里之间有明显的区域划分,也有各自习惯聚集的食肆酒吧。这些食肆酒吧于一般读者不过就是一个名字,于波城读者,却是一个又一个逝去的历史背景。比如,当书里提到女主去Jacob Wirth 喝酒,我不但知道酒吧在哪里,还知道他们有个钢琴师在哪里弹奏流行曲,整个酒吧里的客人即兴大合唱,是附近医院工作人员下班后与朋友聚会舒压的好去处。不过最终还是走进历史。
Dennis Lehane 2023年的Small Mercies,是一本以真实事件为背景的小说,而且政策仍然余波荡漾,直接影响了我们对孩子就学的选择。
为了消除种族隔离,1974年联邦法院的麻州地方法庭裁定并强制执行用校车把黑人区学生送到白人区学校就读。这一决策引发一连串的抗争与冲突。这样粗暴的做法掩饰了根本的问题 —— 政策长期系统性的资源分配不均。
为什么波城早期邻里的区域划分「黑白」分明?大萧条后,为了让普通人也有房子住,制定的国家房屋法(National Housing Act),以及二战后安顿退伍军人的 GI Bill 都成了推波助澜的帮凶。这些都是用意良善的政策,帮助了许多人,但是也隐藏了一般人看不见的阴暗面,这些政策把黑人拒之门外,并把白人与黑人分配到不同的住宅区,等同加强隔离,白人聚集区的公立学校当然没有黑人学生。
家有学龄小孩的父母都知道,学校扮演着凝聚社区的重要角色,而且孩子的教育不只在学校的课堂里,更有整个社区与居家环境的影响。所以,波城公立学校的Busing 政策一直有许多争议。强制把孩子们随机分配到离家几哩外的学校,绝对破坏了整个社区的凝聚。那些弱势孩子下课后回到自己的社区,仍然不免受到不良影响。 Busing的好处还不明显,破坏性却显而易见。立意良好的初心,没有妥善的政策支持,难怪争议不断。
小说的重要背景除了1974年的波城校巴危机,着墨最多的还是黑帮大魔头Whitey Bulger掌控下的南波城(Southie)。 Bulger 在波城开庭的第一天,木头恰好在法院附近,只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新闻采访车。在这里,这不只是新闻事件,是多少家庭的梦靥与失去的亲人冤灵难解。
Bulger的罪大恶极与受迫害小市民星星点点的小悲悯,成了故事里交织的人性。
虚构的小说,写的却是真实的人生。
世界副刊 5.13.2025


